姚燕语认真的看着卫章,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那个男人招惹我,然后又替我们求情?这没道理。”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不必在意。”卫章不屑的笑了笑,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康平公主闹到皇上那里他也不怕,一个陌生男子接近自己的妻子,身为丈夫如果还能忍气吞声的话,他就不是男人。
    “你是说康平公主对你?”姚燕语奇怪的问。
    卫章轻笑:“她暗中拉拢朝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姚燕语心里一惊:“她想干嘛?”
    “不知道。”卫章笑了笑转身把自己刚丢到一旁的一只灰色的野兔拎过来挂在树杈上,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三下两下把皮给剥了,拿到溪水旁边去剖开了肚子,清理兔子的五脏。
    姚燕语又跟过去蹲在卫章的身边,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那个狐狸眼有些眼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卫章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一张纠结的小脸,轻笑道:“我不觉得从哪里见过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自家夫人满脑子想别的男人,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哎,你?”姚燕语看卫章把兔子处理干净,用两块石头夹住丢在水里冲着便起身离去,忙捡了块石头堵了一下,保证兔子不会被冲走才起身跟了上去:“你又去干嘛?”
    “去弄点柴禾来生火。”
    “我跟你一起去。”
    “嗯,走。”
    两个人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捡了些干枯的树枝,这期间卫章还摘了些树叶子草叶子什么的。姚燕语问他要这些作甚,他微笑着把那些叶子递到姚燕语的鼻子下面:“闻闻。”
    “嗯?”姚燕语嗅了嗅,一股清香的味道冲入鼻息之中,“五香?”
    卫章点头轻笑:“野生的五香叶。等会烤兔子的时候用。”
    “这个呢?”姚燕语捏着另一种青色的小叶子问。
    “这个是花椒叶啊,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啊?叶子?”姚燕语把小颗粒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还真的是花椒的味道。
    “你只在厨房里见过黑色的花椒粒吧?那个就是花椒树,姚神医。”卫章指着一颗枝丫错综的树给姚燕语看。
    “噢?”姚燕语点点头。原来这家伙不但懂行军打仗。
    “你知道的还挺杂的。”姚夫人跟在自家夫君身后,用帕子兜着五香叶和花椒叶。
    被自家夫人崇拜的感觉十分的美好。卫章回头笑了笑,抬手揉了一下夫人的额角,低声说道:“行军打仗嘛,断粮草是常有的事情。能让自己吃的更舒服些,干嘛不呢?”
    两个人捡了不少的枯枝回去,升起火堆后,卫章削了一根新鲜的树枝把肚子里塞了五香叶花椒叶的兔子穿好架在火堆上烤着,然后又去黑风的马鞍上拿了一个囊袋过来,从里面翻出了一包盐粒。
    姚夫人忍不住感慨:“你东西带的还真全。”
    卫章回头看她,宠溺的笑了笑:“是啊,随时准备着嘛。”
    姚夫人轻笑:“随时准备着什么?离家出走啊?”
    “嗯,哪天万一被夫人赶出家门,也总不至于饿死。”
    “去!胡说八道!”姚夫人轻声笑骂。
    明媚的阳光,幽静的山野,香喷喷的烤兔肉,还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如果忽视掉康平公主等人带来的那些不愉快的话,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竟也是如此的惬意。
    两个人分食了一只美味的烤兔之后,姚燕语又在青石上盖着卫章的披风睡了一觉。卫将军则守在她身边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她睡足之后,两个人才收拾东西,策马回去。
    晚上没什么事儿,姚燕语看了会儿书便早早的睡了。
    卫章在前面书房忙道二更多天才回来,回房时夫人已经睡下,他便没让丫鬟伺候,自己去净室洗漱后轻着脚步上床,掀开被子悄悄地躺下去,生怕惊了夫人的好眠。
    躺下后,卫章还想了想刚刚跟唐萧逸说的有关康平公主的事情,一个公主若能安分守己,自然是富贵荣华到老,但如果做了不该做的,哪怕她爹是皇上,也难免凄惨的下场。
    卫章想的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之时,身边的夫人忽的‘啊’的喊了一声,猛然坐起。
    “怎么了?”卫章忙起身把她搂进怀里,“是不是做恶梦了?不怕,乖,不怕,我在呢。”
    “是他……显钧,是他……”姚燕语紧紧地攥着卫章的睡衣衣领,满额头都是汗,连声音都颤了,“是那个行刺过我们的人……”
    “谁?”卫章搂着全身汗湿不停颤抖的夫人,心疼的要死,“别怕,乖,告诉我是谁?”
    “崖俊。”姚燕语靠在夫君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地稳了心神,“那个叫崖俊的人就是当初在仙女湖旁行刺我们的人……他那双眼睛……我不会记错的。”
    刚刚的梦境那么真实,漫天白雪,刺杀,那人一剑刺入卫章的心口,鲜血弥漫开来,他笑得得意而狰狞,狐狸一样的眼神诡异莫测。以至于现在醒来,姚燕语似乎还能闻见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真的?!”卫章心头一震,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非比寻常了。
    “绝对是真的。”姚燕语笃定的说道,“那日他的剑划破了我的衣裳,他看我的眼神那么诡异,就是他!他居然来了云都城!居然进了公主府……这太可怕了!”
    “不要怕,之前不知道他是谁,或许还有些可怕。但是,”卫章不过一瞬的震惊,之后便稳定下来,他轻轻地拍着夫人的后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长发,低声哄着:“现在我们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记得他武功很好啊!那天我们那么多人,他们不还是逃了?为什么今天却被你生生踹断了腿?”姚燕语又担心的问。
    “应该是苦肉计吧。”卫章轻声说道,“这不难懂,他一个男宠,若是有绝世武功,怕是康平公主也不放心他在身边的。”
    姚燕语听了卫章的话觉得有道理,便渐渐地平静下来,又问:“你说他接近康平公主,混进公主府是想要弑君吗?康平公主想要造反?”
    “这不好说。”卫章淡淡的冷笑,康平那个蠢货恐怕只是被美色所迷惑了,若说通敌叛国,弑父弑君,恐怕她还没那个胆子。不过这些话他不想说,这些丑陋邪恶的事情,应该离她远远地。
    姚燕语沉默之后,猛然抬手捧住卫章的脸,焦急的说道:“他应该是高黎人,你把高黎灭族了,他是来找你寻仇的!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卫章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夫人放心,这个世上有本事拿走我的命的人,还没出生呢。”
    “不许轻敌!”姚燕语一想起梦里那刺入卫章心头的利剑,便怕得要死。
    “嗯,知道。瞧瞧,衣裳都湿透了,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卫章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又摸了摸她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轻声叹了口气。
    “……”姚燕语摇了摇头,那么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卫章抬手拉过被子裹住她,又转身下床去另拿了一套睡衣来给她换上。
    夫妇二人重新并头躺下,姚燕语却因那个梦而再也无法入睡。一味的往卫将军怀里挤,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一不小心她的夫君就没没了一样。
    卫章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轻轻一推让她仰卧,然后欠身看着她:“睡不着?”
    “嗯。”她可怜兮兮的应了一声,伸手又勾住他的脖子。
    卫将军岿然一叹,俯身下去,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来安抚夫人不安的心神。直到她累到极致,在没有力气多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而与此同时,康平公主府。
    康平公主卧室里,几十支白烛映照着一屋子的奢靡华丽。
    康平公主把一碗养生汤狠狠地掼到地上去,指着旁边的一个侍女怒骂:“你这狗奴才,想要把本宫烫死吗?!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她的手!”
    “公主饶命!”小侍女吓得魂儿都飞了,被人拉出去的时候只知道喊这一句话:“公主饶命……”
    康平公主愤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去坐在凤榻上,满脸怒容。
    “回公主。”门外又进来一个侍女。
    “讲!”康平公主瞪了侍女一眼。
    “驸马爷来了,请公主示下……”
    “让他滚!不要站脏了我的院子!”康平公主又把手边的一直茶盏丢了过去,砸在侍女脚边的金砖地上,‘啪’的一声,茶盏粉碎。
    侍女赶紧的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想想自己堂堂公主的丈夫居然去狎妓,而且还被言官给揪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颜面扫地!再想想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看的男人养在身边,不但被云瑶抽花了脸,还被卫章给打断了手脚,却还不能出这口气,康平心里的怒火就压不住,呼啦啦的往上烧。
    凭什么?!凭什么?!
    诚王府压在自己头上也就算了!连个小小的御医也比自己幸福!
    这边康平公主心里的怒火直接烧了天灵盖,一转身一挥手把旁边案几上的玉石摆件等全部扫在了地上。随着哗啦啦的碎裂声,还有她暴怒的咒骂:“混账!全都该死!”
    殿外值守的侍女们纷纷把自己往暗影里缩了缩,尽量减低存在感,千万莫要惹恼了公主。
    *
    第二日清早,诚王府。
    云琨五更天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一套剑,出了一身透汗后回房洗漱更衣,往前面去给父母请安。在诚王妃的院门口恰好遇见同样来请安的云瑶。
    “哥哥早安。”云瑶朝着云琨微微一福。
    “起得这么早?”云琨微微笑了笑。
    云瑶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嗯。那只画眉鸟不知中了什么邪,四更天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呢。”
    云琨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对画眉没什么兴趣,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很是关心,便问:“昨儿你西大营校场,遇见了康平公主?”
    云瑶轻笑:“是谁这么快的大嘴巴,这就告到哥哥跟前来了?”
    “不管是谁说的,你二话不说甩鞭子就抽人,实在不对。何况那人还是康平公主的人?这事儿让静妃娘娘知道了会怎么样?”云琨语重心长的教导妹妹,“况且现在母妃是这个状况,你还嫌家里不乱么?”
    云瑶淡淡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卫章乃是大云朝堂堂辅国将军,不是她康平公主私养的脔宠。她那样做,实在过分。”
    云琨皱了皱眉头,叹道:“卫显钧是何等人?岂会任人欺负?哪里用得着你出手?!”
    “我也不是为了他卫显钧。”云瑶一本正经的说道。
    云琨奇怪的问:“那你为了谁?”
    “我为了姚燕语。”
    “为了……姚燕语?”云琨十分的不解。她不是妹妹的眼中钉吗?
    云瑶冷笑一声,说道:“康平也就这么点能耐了。自己男人看不住,偏偏见不得别人夫妇恩爱,这种人若非生在皇家,根本就是个贱妇!”
    “闭嘴!”云琨吓了一跳,抬手捂住了云瑶的嘴巴,“这是你能随便胡说的吗?”
    云瑶很是淡定的看着云琨,抬手推开他的手走了。
    “哎!”云琨看着妹妹的背影,重重一叹,心想她这性子,到底该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才好!
    诚王妃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她现在勉强能感觉到光亮,若是阳光下来个人,她能看见个影子,具体来的人是谁根本看不清楚,男女也分不清楚。
    云瑶进来的时候她还没起身,却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絮絮叨叨的跟丫鬟说今天自己想穿那件衣裳戴那件首饰。
    “母妃。”云瑶进来先给王妃请安,然后上前去扶着母亲坐起来,并亲自服侍她穿衣服。
    云琨进来的时候,诚王妃已经下了床。兄妹两个一左一右一边陪诚王妃说话一边看丫鬟给她梳头。
    “昨儿李氏跟我说,你娶亲的日子定在了六月里?”诚王妃瞪着面前的镜子,问。
    “可能是吧,这事儿是钦天监办的,由父王做主,儿子没上心。”
    诚王妃点点头,又自顾说道:“那靖国公家的嫡次女性子模样都不错,皇后娘娘早先也看中了她,最重要的是,她姐姐嫁给了恒郡王,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可见他们家的女儿都宜男之相。”
    云琨笑了笑,只道:“母妃看着好就好。”
    诚王妃又笑着问右边的女儿:“瑶儿呢?可有了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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