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半晌才说:“母妃,我不想嫁人。”
    “胡说。”诚王妃一下子拉下脸来,“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难不成你还想着那姓卫的?”
    云瑶轻笑:“怎么可能?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去找有妇之夫。我可不想给人做小。”
    “那就是了!你是王爷的女儿,大云朝的郡主。这天下的男人还不尽着你挑?何必非守着一棵树使劲儿呢!”王妃说着,又叮嘱儿子,“你也帮你妹妹参详着些,若有合适的,也不要错过了。”
    云琨忙答应着:“是,儿子知道。”
    云瑶便扶着诚王妃起身,劝道:“今天天气很好,桃李木槿各色花都开了,母妃不如出去走走,转一圈好回来用早饭。”
    “好,走。”诚王妃今天心情不错,扶着女儿的手起身往外走,行至门口的时候方叫了一声儿子,并叮嘱:“你去给你父王请安去吧,不用守着我了。”
    云琨忙应了一声,看着妹妹搀扶着母亲往后面去了,才转身往前面书房去诚王。
    诚王这些日子都歇在侧妃李氏那边,所以云琨一早请安都是先去诚王妃那边,而且最近诚王爷身体不怎么好,向皇上请了假并不去早朝,一般都是从李氏房里用了早饭才往前面来。
    今日倒是巧了,云琨过来的时候,诚王也才刚刚起身,没用早饭便往书房来了。
    请安毕,云琨扶着诚王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落座。
    诚王蹙眉问:“我听说瑶儿昨天又胡闹了?”
    云琨笑了笑,说道:“是啊。儿子刚刚已经说过她了。”
    诚王倒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康平真是太过分了。”
    云琨没有多言,康平公主乃是皇上的长女,算起来自己还的叫她一声姐姐,而且虽然都是皇室子女,但毕竟君臣有别,她再过分也没自己说话的份儿。
    不过就事论事来说,康平也的确不能把云瑶怎么样。那个男人她再喜欢也只是个奴才,她总不至于因为一个奴才就跟诚王府闹翻了脸。
    诚王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说,直接转了话题:“定候府那边的快要出丧了吧?”
    “是,还有十来天,下葬的日子定的是这个月十七。”
    “这事儿一定要办好。不管怎么说,定侯也是大长公主一脉。少初跟你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现如今他遭逢突变,正是伤心之时,我不方便过去,你有时间便过去看看他。”
    “是,儿子知道。”云琨忙答应着,“前儿还去看了他,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儿子看他整个人都木木的,没什么精神。”
    诚王又叹了口气,说道:“昨日进宫,皇上跟我说起老侯爷的死,说总有蹊跷。依你看,如何?”
    “外边传言自然是不可信的。但老侯爷和夫人去年冬天就病了,这一场病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太医们轮番上阵,他们夫妇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想来这也是天意。”
    诚王听了这话,惨然一笑:“他们夫妇,倒是同年同月去了。”
    云琨听了这话,不由得转头看着诚王的脸色,犹豫着叫了一声:“父王……”
    “嗯?”诚王只顾把玩着手上的那只祖母绿戒指,“有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这些日子儿子请了白老先生来给母妃施针,姚御医说五龙针法同样有疗效,只是如今看来,疗效甚微……”
    诚王回头看了云琨一眼,轻声叹道:“罢了,回头我去劝劝她,想办法请姚御医过来给她医治吧。”
    “谢父王。”云琨赶紧的躬身。
    “谢什么谢?她是我的王妃。”诚王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再不好,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
    云琨听了这话,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去跟卫章说,请姚燕语过来给母妃医治眼睛
    而这阵子卫章却因为崖俊的事情忙着给姚燕语找护卫。
    姚燕语不比别的女眷,她每日都要去国医馆,不能深宅大院的养着。从辅国将军府到国医馆要过三条街,中间还经过一条繁华的闹市街,这在这段路上若想设伏,那简直是防不胜防。
    卫将军因为此事也想过把国医馆的那些事情都搬回府里,他巴不得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这事儿也只能想想,他娶的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怎么能希望她跟那些只知道听戏绣花的女人一样?
    只是,这护卫的事情也挺麻烦。男人不行,近身保护不方便,女人……卫将军手中就没有什么会武的女人。这会儿功夫,卫将军上哪里再去找个杜三娘子来?!
    眼看着定候府大丧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姚燕语身为辅国将军府的主母,那日也是要过去送葬的。
    这日,冯嬷嬷叫人专程为她做了素服,趁着姚燕语从国医馆回来,赶紧的拿过来比量修改。门帘一挑,阮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因见冯嬷嬷和丫鬟都围着姚燕语试衣裳,便笑道:“我正好订做了两套素色的首饰,不知能不能入得夫人的眼。特地拿过来请夫人瞧瞧。”
    姚燕语笑道:“素首饰我这里也有几样,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我们平时让夫人破费的多了去了。”阮氏说着,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盒子放在姚燕语的梳妆台上打开来。
    里面装的是两套珍珠银饰,一套芙蓉花样,一套海棠花样,缧银丝的工艺极其精致,花样做的惟妙惟肖,珍珠也是极大颗,晶莹润泽,一看就是极品。
    姚燕语随手拿了一只海棠花式的珠钗,笑道:“你从哪里找的工匠,竟做的如此细致。”
    阮氏笑道:“这个老银匠的手艺是祖传的,据说他的祖父去过波斯,家里有一套波斯国带来的家伙什儿,所以才能做出这样精细的首饰来。不过这人现在落魄了,开不起首饰铺子,只在村子里接一些零散活计糊口。我也是偶然打听到的。夫人看着可还入眼?”
    “很好。”姚燕语的手指轻轻地从海棠花瓣上拂过,轻笑道:“改天有空儿你带我去,我正想做几个小东西呢。”
    “好啊。”阮氏满口答应着。
    姚燕语选了一套海棠花式的,把那套芙蓉的推给了阮氏:“这个你留着带吧,这些素淡的首饰我们用的也不多。等这件事情过去也就收起来了。”
    阮氏本来就是做了两套,想给姚燕语选一套,毕竟如此素淡的东西也不该拿来送礼,因姚燕语是一家人她想着这会子也必然需要这个才会送过来,于是应道:“夫人说的是。”
    姚燕语又同阮氏说了几句闲话,因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阮氏便起身告辞。姚燕语想着贺熙应该也回来了,便没留她,只叫冯嬷嬷拿了两匹素色的锦缎送她出去了。
    晚间卫章回来,同姚燕语一起用了晚饭便没去书房,拉着她的手要去后面园子里遛弯儿。
    姚燕语奇怪的问:“卫将军今儿终于得闲了?不用忙道三更半夜了?”
    “我有事儿跟你说。我们便走边聊。”卫章拉着姚燕语出了燕安堂的后门,沿着青砖铺就的穿堂往后走,直接去将军府的后花园。
    长矛不知从哪里找了两个花匠来,趁着春天,把花园子里种了许多花木。
    花园里如今正是桃李证言,兰蕙吐芳之时,晚风微醺,花香在夜色里浮动,爱人在侧,并肩而行,姚夫人眯着眼睛靠在夫君的肩膀上,人都要醉了。
    “对了,你刚说有事?什么事啊?”姚夫人问。
    “那个崖俊,我悄悄地去查了。”
    “哦?怎样?”姚燕语立刻来了兴致。
    “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字。真正叫崖俊的人是京郊一个落魄的秀才,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惜为人迂腐不堪,亲戚朋友都得罪尽了,又穷的叮当响。据说去年冬天病了一场,后来就不见了。我想真人应该是死了,那人顶替了他的身份,前些日子康平公主因为驸马狎妓的事情去京郊散心,跟他偶遇。一眼就看上了,便简单的问了他的出身,就带在了身边。”
    卫章说完这些,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他有身份,还背着个秀才的功名在康平公主身边,如果做事不是很过分的话,我们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姚燕语皱眉道:“可是他就在京城,还在皇室公主身边……这太危险了。”
    “我们没有证据,就算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卫章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人不是跟在康平公主身边,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莫名其妙的消失。
    可是现在他是康平公主的人,而且还被康平公主视为心头肉,别说卫章,就算是镇国公也不能轻易地动他——你是跟康平公主有仇吗?否则你为什么凭空指正康平公主的人是番邦敌族?
    姚燕语想了想,又问:“那你可以派人暗中监视他吗?”
    “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监视……但你也知道,康平公主乃是皇上的女儿,康平公主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我的人不敢太过靠近公主府,否则被发现的话,就等于被康平公主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她往皇上面前一哭,我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也是,私自监视皇族公主可不是小罪过。姚燕语无奈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很担心你。”卫章说着,抬手放在夫人的肩膀上,把人揽进怀里,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边的发丝,说话的口气无奈而惆怅。
    “担心我?”姚燕语轻笑:“我现在出门前簇后拥的,足有二十几个人跟随保护,你还不放心?”
    “这些人都是男的,总不能近身保护。”卫章低头,以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
    “若是有两个女护卫就好了。”
    “若是杜三娘在就好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叹息之后,姚燕语无奈的苦笑,卫章吻了吻她的额角,把无奈压进了心里。
    半晌,卫章又道:“我找人给你打造了一套袖箭,过两天就好了,回头我交给你用,如果遇到危险,或许可以抵挡一二。”
    “袖箭?”姚燕语觉得这个词很是遥远,好像之前只在小说里见过。
    “嗯。用起来挺简单的,一学就会。”卫章低声解释,“有点像——极小的弓弩,通过机关消息发射,威力虽然不是太猛,但对付近身攻击的人足够了。”
    姚燕语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火枪的事情跟他提一提。
    卫章见自家夫人沉默不语,还当是她害怕了,忙又安慰道:“我会派足够的人守在你周围的,这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他们知道你懂医术,也知道你师从张苍北,应该不敢随便对你用毒。”
    姚燕语心里一热,伸手攀上卫将军的肩膀,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冲着我来?”
    “我多希望他不会冲着你来。但他们也不是傻瓜,应该已经摸准了我的脉门,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想要对付我,十有*会在你身上动手。”卫章伸手把人紧紧地搂进怀里,吻着她的发丝低声叹道:“你该知道,如果他们挟持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的。”
    姚燕语侧脸吻了吻将军的脖子,低声笑道:“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卫章低声叹了口气:“我真想那你叠吧叠吧装到怀里随身带着,这样才放心。”
    姚燕语失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啐道:“什么叠吧叠吧?我又不是一张纸,你还揉吧揉吧呢!”
    “虽然你不是一张纸……”卫章说着,手指从她的后背往前滑过来,又低声笑道,“叠不起来的话,揉吧揉吧还是不难的。”
    “啊!”姚燕语惊叫一声,七手八脚的推他,“放开!”
    “是你说的嘛。”卫章怎么可能放手。
    “哈哈……痒死了……别闹了……停手!停手——”姚夫人笑得几乎岔气,只是左躲右躲都躲不开那一双魔爪。情急之下,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调动了身体里的内息,脚下一滑身子一矮,从卫将军的腋下躲过去,一溜儿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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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细心呵护,敌手出动
    卫章站在原地看着嬉笑着跑开的姚燕语愣住了——怎么回事?就算他只拿出了一二分的精神来捉她,她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手底下跑了啊!
    他们两个,一个是经验丰富的将军,整个大云朝的武将,数点一下能在他的手下逃脱的不过一个巴掌。就算他没尽全力,可姚燕语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论身手,怎么能跟那些将军们比?
    “哈……你抓不住我!”姚燕语跑到一颗新种植的海棠树后,因为树比较小,所以被她笑嘻嘻的一晃,枝丫乱颤,花瓣纷纷而落。
    “怎么可能?”卫将军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若是抓住你,今晚都听我的?”
    “好啊,你来抓。”姚燕语因为刚刚轻松的逃脱,这会儿玩心大起,对于卫将军的‘若是抓住’的话想也不想就应了。
    卫章也是有心试探,所以追上去的时候速度并不快。
    姚燕语见他过来转身就跑,不经意间调动了自己的内息也不自知。
    卫章见她步子轻盈,绝非一般女子所有,骤然想起她修习道家的内息心法已经快三年了。虽然断断续续,但如今看来应是小有成果。
    于是为了逼她达到最快的速度,卫章用了特殊的步法,悄悄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接下来,没几个喘息的功夫,完全处于懵懂状态只凭着本能逃跑的姚夫人很快便落入了卫将军的手中。
    “啊!你使诈!”姚夫人推着夫君的肩膀不服的嚷着,“不许你用武功!你这样谁会是你的对手啊!这不公平!”
    卫章笑着低头啄住她的鼻尖,吻去点点细汗:“难道你就没用内息?只不过你步法不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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