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只听得一阵“叮叮噹噹”的敲锣声音从外面传來,又听得有人在高声喊叫:“抓贼!有小贼进了吠天楼啦!快來抓贼啊!”
    先前这黑衣人跟追华不石和海红珠奔入后院时,曾经毫无顾忌地出言威胁吓阻,想來已经被住在附近的曹暮云等人听到,现在有人大喊抓贼,多半就是那位暮云公子的主意了。
    吠天楼中并无高手,与來人硬拼当然沒有好处。但此处乃是在大仓城里,周围有众多居民,只要惊动在附近居住的百姓,大家一齐前來抓贼,那黑衣杀手毕竟只有一个人,定会受到威慑。
    那黑衣人眼见着今夜非但杀人未成,还拜这位华大少爷所赐,接连中计入套,被几头恶狗扑咬得狼狈不堪,现在就连脱身也成了问題,他自翊武功高强,却落到了这般田地,心中又急又怒,再也顾不得保留甚么,运功力于手掌,一掌直拍了出去!
    华不石引得对方撞进了笼子,又指引肥肥追入撕咬,本是以为占得了上风,定能擒下这个黑衣杀手。却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嘭”地一声闷响,接着便是一声狗类的哀嚎,显然是肥肥已被对方出手打伤了。
    这位大少爷吃了一惊,连忙拉起海红珠的手,放轻脚步朝着一侧移动。而此时又听得“咔嚓”一声,木屑纷飞,却是整只木笼被掌力击碎,那黑衣人已经从笼中脱困而出。
    他一出木笼,就朝着华不石的所在直扑而至,却扑了一个空,华不石见机迅速,已经从先前的位置离开。而此刻屋子里一片寂静,已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其实华不石拉着海红珠逃走,却并未能走远,只是沿着墙角横移了丈许而已,但屋中黑暗,即便近在咫尺也瞧看不见。而这位大少爷心中打鼓,知道先前其实低估了那位黑衣人的武功,对方轻功虽不算好,夜行刺杀也不老练,但一手掌力却是不弱,想來亦是习练过上乘掌法的高手。
    到了现在,华不石已不敢再呼喝斗犬上前扑咬,他知道一发出声音,就会立刻被对方发现方位,对方掌力之强,若沒有木笼阻挡,这位大少爷可全无把握能躲得开。
    另一方面,黑衣人既找不到对方位置,却亦是无从出手,双方在这间黑屋之中,立时陷入了僵持之局。
    此时屋外的人声却已变得逾來逾大,街坊四邻一从人等已被抓贼的喊叫所惊动,听声音可知,已经有一大群人朝着这间小院走过來了。
    黑衣人心中明白,要想在这黑屋子里找到并杀死华不石一时间已不易做到,而如若现在还不走,一旦被众人堵在这小院之中便不易脱身了。他一跺脚,已从房门飞蹿而出,來到了院子里,再纵身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向远方奔逃而去。
    直到黑衣杀手远去,华不石才长出了一口气。
    而此时,前來捉偷的众人已吵吵嚷嚷地赶到了院中,曹暮云和朱洪走在最前,另有臧冬、辛旺、吠天楼的伙计和许多住在周围的居民百姓都跟在后面,许多人提着灯笼火把,亦有一些人手持着木棍扁担等应手的器物权当兵器。
    华不石轻舒了一口气,知道今夜性命总算是保住了,而借着从门外透入的灯笼火把的光芒瞧去,只看见原先的那只木笼已被击碎,而那头体型硕大的斗犬肥肥倒卧在旁边,肚皮起伏仍有呼吸,却已然动弹不得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求助
    闭门家中坐,居然也能惹來仇家。
    在大仓城里,或许有许多人出于各种原因,对华不石这位“恶狗公子”沒有好感,可是他來到此城也才月许时间,并未做甚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近二十多天甚至根本沒有出门,要说惹下了仇人,非要杀他而后快的,似乎还不至于。
    大仓城里最憎恨华不石的,或许只有“明月会”的大当家贺西楼,然而前來行凶的那名黑衣杀手武功不弱,却并不是贺西楼,这一点华不石可以肯定。
    贺西楼的身材高大,那黑衣人虽然也甚是魁梧,比起那位贺大当家來却仍是稍矮。华不石研习过“识髓真经”,对于辨体识人极具经验,就算只匆匆看过了一眼,也决计不会瞧错。
    况且贺西楼和一众“明月会”的帮众早已经被赶出了城外,大仓城的城门和四面城墙上均有兵士把守,就算他想要再潜回城内找到吠天楼报仇,也沒有那么容易。
    所以,华不石思前想后,却全然猜想不到那位黑衣杀手的來头。
    黑衣人留下的凶刀十分普通,许多江湖中人都用这等钢刀,从上面亦是找不到线索。而黑衣人离去之后,众人冲入屋中之后,华不石检查了被击倒在地的肥肥,发现它受伤不轻,被黑衣人一掌拍中身侧,竟断了三根肋骨。
    肥肥是一头身体彪壮的大型斗犬,皮肥肉厚,非寻常犬类可比,若不是运足了内力出手,想要徒手伤它绝不容易。那名黑衣人一掌就把肥肥打成重伤,震断数根肋骨,说明此人的掌力霸道,而且修习了上乘内功。
    大仓城里的江湖武人虽也不少,但大多是受雇而來,为各家商行船号护院守仓的寻常武师,有这等掌力的高手并不多见。
    既然不多,要追查起來按说不会太难。而那黑衣人在黑屋中被斗犬袭击扑咬,身上定会留下爪印伤痕,亦是一条可供辨识的印记。
    第二天一早,司马如兰來到吠天楼,便知晓了昨夜华不石遇袭之事。在一直都十分太平的大仓城里,竟然会发生这种夜袭杀人之事,虽然此次被打伤的只是一条狗,却也由不得这位城主大小姐不怒。
    听华不石讲述完那黑衣人前來行凶的详情,司马如兰立时找來了执事长老邓冉,让他调查城里习练有掌力的武师昨天夜里的行踪,试图找出线索。
    邓冉答应而去,只不过派人调查了两日,把城中擅使掌法的十几名武师镖头都查了个遍,却并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之人。这些人不是身型高矮与当日的黑衣杀手不符,便是有当晚不能到场的证明,而且他们之中沒有一个人身上有被狗咬伤的痕迹。
    对这个结果,华不石倒也并不觉奇怪。
    当夜那黑衣人追杀华不石和海红珠时,公然叫喊威胁,毫不在意惊动旁人,想必有所依恃,事后肯定不会这般容易被查找出來。
    因勇斗歹徒而不幸负伤的斗犬肥肥,经过华不石的接骨救治,总算是沒有大碍,此狗的体质甚好,大约休养一两个月便能恢复如常,应该还來得及参加本年的“紫霄大会”。只不过,在养伤期间训练自是无法进行,际时到了斗犬大会上,战力受到影响却是无可避免。
    狗主“广源斋”的掌柜自是不依不饶,华不石只得一再致歉,保证定会及时治好肥肥,另外还赔出了万余两银子,才算勉强把事情摆平。
    肥肥先前送到吠天楼训练时华不石只收了五千银两,如今倒赔了一倍还多,也算是这位贪财无厌的大少爷來到大仓城里所做的第一笔亏本买卖。
    赔完了银两,华不石倒也并不觉心疼,有赚有赔本就是生意之道,如今他最为担心的,却是吠天楼的安全。
    从前无论在舞阳城还是长沙府,这位大少爷的身边总有“恶狗门”的众多高手保护,平日所在的门派据点也多设机关埋伏,即便是“天杀”那种神出鬼沒的职业杀手集团,想要行刺他也不易得手。可是如今到了大仓城里,身边无人保护,吠天楼也全无设防,情势大是不妙。
    那名黑衣杀手虽然掌力不弱,但说到底亦算不得甚么高明的刺客,这等人物也把华不石追得狼狈逃蹿,凶险万分,若不是依靠着一众斗犬之力,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如果沒有招惹麻烦也就罢了,如今不幸已惹上了仇家,那就不得不考虑防卫之事。而一日追查不到黑衣人的身份,对方定然还在城里,随时都可能再來,危险也就不能解除。
    如若能拔除曹暮云和朱洪所中的“绝弦掌毒”,让他们二人恢复了武功,坐镇在吠天楼,自是再无可虑。只不过华不石虽然每晚都以刻木之法练习运刀手法,有了一些进步,却仍自觉得施行“切脉拔毒”之术沒有把握,须得再练一段时日才行。况且施行这等切开人体经脉要穴的凶险手术,即便成功,伤者也至少要卧床休养一两个月才能痊愈康复。
    身边全然无人可用,想要招募高手,也并不现实。大仓城中是有不少江湖武师,象样的高手却沒有多少,而且大多武师都是被各家商行所雇佣。就算花费重金请來几人,武功低劣不说,这等临时找來的散兵游勇也殊难让人信任。
    现在的情势之下,沒有自保之力就象沒有银两一样,实在是一个要命的难題,而且增强防卫之事刻不容易。无奈之下,华不石能想到的,只有向司马如兰求助。
    今日已是黑衣人夜袭吠天楼的第三天。
    华不石一大早便來到前厅中,只等着司马如兰与往常一般进门,便立时迎上前去,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求助之意。
    听完华不石的话,这位城主大小姐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个问題。有些人平日里老是干坏事,难免就要得罪仇人,别人要找他的麻烦,确是不易应付。”
    华不石苦笑道:“小可到了大仓城里,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做训狗营生,何曾干过甚么坏事,也不知怎会得罪了仇家,就连我自己亦是莫名其妙。此事也不难应付,兰儿小姐只须派一些兵士來我这吠天楼來帮助守卫,想必就能吓阻那个凶手,使他不敢再來。”
    司马如兰轻咳了一声,道:“按说吠天楼开在大仓城中,我们城主府理应保护你们的安全,不过这城中的商户有数百家之多,如若每一家都要我们派兵士守卫,他们倒是省了雇佣护院保镖的银两,我们城主府却又哪里有这么多的人手?”
    华不石前些日子为了给公主减重,使用了用药物强行催泻之法,司马如兰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每天还从城主府带來大量食物喂给大白狗吃。
    眼见公主日渐精瘦,司马如兰早已起疑,直到昨日,那位“易通行”的驯兽师臧冬无意中说走了嘴,在她的逼问之下,才不得已透露了真相。司马如兰恍然省悟,不由得对华不石咬牙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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