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好碰上这位华大少爷请求帮忙,机会难得,司马如兰自是要卖些关子,狠狠地让他为难一番。
    华不石不明其中缘由,更不知自己被臧冬出卖,只觉得大小姐今日的态度似乎有些反常,忙赔笑道:“华不石实在是沒有别的办法,才恳请兰儿小姐帮忙。小姐尽可放心,我们吠天楼不会白白地让城主府派人守护,愿意支付银两,算做给贵堂人手的薪银补偿。”
    司马如兰却脸色一沉,道:“我城主府又不是镖局武行,从來不接保镖护院的生意!再说我们城主府的人,岂会要你们吠天楼來付薪银,你们吠天楼有几个钱就很了不起么!”
    华不石愕然道:“兰儿小姐切莫误会,小可绝不敢这般想。”
    司马如兰望着华不石满面愁容的脸,忽然嫣然一笑,道:“你想要我派人來保护吠天楼,也不是不行,其实这保镖护院的事情嘛,我们城主府偶尔做上一回也沒有甚么。”
    华不石立刻转忧为喜道:“那小可便多谢兰儿小姐仗义相助了!那杀手如今尚在城中,说不准何时还会再來,就请小姐快些派來人手,我们吠天楼定会好生招待……”
    司马如兰却一摆柔夷,道:“慢着!既然是保镖护院的生意,我们就得先讲清价钱才行。要城主府派人可以,每日的薪银就算一千两,华先生只须先付上一个月的花费,三万银两拿來,城主府的护卫马上就到!”
    此话一出,华不石便撤底傻眼了。
    前些日子吠天楼新收入了两头斗犬,确是赚了数万银两,但这一段时间的各种花销,加上因肥肥受伤赔偿给“广源斋”的一万两,如今华不石手中所剩下的银子也不过三万余两,如今司马如兰竟然狮子大张口,要把吠天楼的家底全都吞掉。
    先前那贺西楼也不过是想要强占吠天楼一半份额,想不到这位兰儿大小姐居然下手更狠。
    第三百八十七章 才子熊天南
    先前那贺西楼也不过是想要强占吠天楼一半份额,想不到这位兰儿大小姐居然更狠,敢是要把这位大少爷赚的全部钱财都一口吞掉。
    华不石哭丧着脸,做出一幅可怜模样,说道:“吠天楼的情形兰儿小姐也不是不知,我等辛辛苦苦每日奔忙,也只为赚得一点小钱,实在拿不出这许多银两來。”
    司马如兰却哼了一声,道:“你这人一向都不老实,要说沒钱,我才不信!你骗我说不让公主捱饿,却每日给它服食泻药,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也干得出來,现在还想要我帮你么!”
    直到此时,华不石才终于明白,司马如兰今天故意与他为难的原因,也立时就猜到了定然是臧冬口风不严,泄露了秘密,不由得面上大窘,呐呐道:“原來兰儿小姐已知道了此事,其实华不石也是为了公主能在‘紫霄大会’上夺魁才出此下策,并沒有丝毫歹意……”
    司马如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知你沒有歹意,不过被你蒙骗了这么久,本小姐心中不忿,你若不拿出三万银两补偿,我就不能消气,也休想要城主府派人來保护你们吠天楼!”
    事关身家性命的安全,自是不能轻忽,可是这位大小姐不肯派人,华不石也沒有办法。而要他拿出三万银两,那便是取走了吠天楼的全部家当,这一个多月來辛辛苦苦全都白干了,这亦是华不石不能接受的。
    这位大少爷还想再行求恳,看看能不能让司马如兰降低些开价,却忽然听到一人朗声说道:“兰儿妹妹,是谁让你这般生气,要三万银两的补偿呀?待得为兄替你出气就是。”
    华不石循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就站在吠天楼的厅堂门外,却是一位身高七尺有余的大汉。
    时下常人身高六尺便已不算矮,七尺以上足可称为彪形巨汉,在南方并不多见。此人比别人都高上一头,匝上一臂,肩宽背厚,虎背熊腰,再加上一张比烧饼还大一圈的国字方脸,乌眉豹眼,实可算得上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此人的体形相貌,都是标准的江湖武人,华不石一眼便能看出,他一身武功定是不弱。只不过此人的衣装,却偏偏是一身才子书生打扮,头上戴着文生公子巾,额前嵌着翡翠玉石,身着宝蓝色锦锻长袍,大袖飘飘,脚下踏着一双厚底的云鞋,而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时下的江湖中人大多蓄须,这位老兄虽长得粗犷,脸上皮肤也甚是黝黑,但是面皮却刮得干干净净,一点胡须也无,而且一身书生行头,令人一眼瞧看过去只感觉甚是不伦不类。
    司马如兰瞧见來人,脸上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來啦?”
    那大汉大踏步走进门,來到了司马如兰的身前,说道:“愚兄有数日沒曾见到兰儿贤妹,刚才去到城主府上,听门子说贤妹來了吠天楼,就顺道过來看看。”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华不石,又道:“这厮是谁?敢情就是他惹得贤妹生气么,待为兄帮你料理了他!”
    司马如兰瞪了那大汉一眼,说道:“我和华先生正在谈生意,谁要你來多事!”
    此时华不石已拱手道:“小可华不石,乃是这间训狗坊的老板,不知兄台高姓,可否见告?”
    那大汉瞧了瞧华不石,傲然说道:“在下熊天南,是兰儿贤妹的世兄。”
    这位熊天南,便是“万金堂”副堂主熊百龄的独生儿子。
    熊百龄年过半百,壮如熊罴,一脸虬髯黑里夹白,相貌甚是威猛。而这熊天南的体格与父亲亦有几分相似,长得也好似一头黑熊。
    只不过他明明长得象熊,却偏偏要装成文人公子的模样,那支折扇捏在巨掌之中,看上去细得就象是一根筷子,还不时地学着风雅之士一般轻轻摇动,不仅怪异,简直有些可笑。
    华不石又做了一揖,微笑道:“原來是熊公子,久仰久仰。”
    熊天南却并不理会华不石,转过脸对司马如兰道:“训狗坊不过是下三流的营生买卖,兰儿贤妹何必整天都跑到这种地方來,还招惹那么多人说闲话?要是沒事不如留在城主府里,或是來我熊家庄也成,让为兄陪着贤妹吟诗作画,岂不快活哉?”
    这位熊天南说起话來,也和他的装束一样,半文半武,又雅又俗,令人不禁哑然。
    司马如兰眉头一颦,道:“我在城主府里待着无聊,出來走走难道都不行,有甚么人敢说闲话?你那熊家庄我才不去,整天都有一大队人在庄里操场,还说什么吟诗作画,吵都吵死啦!”
    熊天南道:“只要贤妹肯來,我就叫庄丁们停下來不操练,定是不会吵到贤妹的。”
    司马如兰摇头道:“你叫他们不练,熊叔叔又该要骂人了。反正我不去,还不如來吠天楼看着公主呢!”
    熊天南脸色一沉,似乎要发作,但瞬时间又赔上了笑脸,说道:“贤妹不去熊家庄也沒关系,不过依为兄之见,还是少來这吠天楼为好,你还不知道街上那些闲人是怎么说的吧?”
    大仓城里关于司马如兰和华不石的流言飞语已传扬甚广,这位城主大小姐却是当真是全不知道,因为以她的身份,当然沒有人敢当她的面说那些不三不四的闲话。
    听熊天南的话,司马如兰当即问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熊天南道:“街上都传说你天天都來吠天楼,是因为对训狗坊的老板有私情,先前赶贺西楼出大仓城,也是因为这个……”
    熊天南的话还未说完,司马如兰的神情已然变了,她原本是坐在椅子上,此时已霍然站起身來。而坐在一旁的华不石石,脸色却有些发白,这位大少爷今天亦是头一次听到这等流言。
    熊天南见司马如兰失态,连忙开口劝道:“贤妹可千万莫要着急,这些话都是城里那些闲人无赖们胡说八道,当不得真,只要你以后别再到吠天楼來就行了。如果贤妹不解气,我派些人到街上去,把那些吃饱了沒事乱讲话的家伙找來教训一顿,定然沒有人再敢乱说!”
    此时司马如兰的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
    从到吠天楼为公主看病,第一次与华不石见面起,到后來他当街强抱,被众人群殴,又编造假话求助,被当面揭穿之后还义正辞严地辩解,司马如兰只是觉得此人十分有趣。即使知道了他是江湖上名声狼籍的“恶狗公子”,司马如兰对这位华大少爷也沒有产生多少恶感,反而把他当成了一个颇为特别的朋友。
    只是由始至终,她确实从未想过两人之间会有男女之情。
    司马如兰本是家中的独女,父亲长年不在岛上,平日难免有些孤单寂寞,就把大白狗公主当成了最心爱的宠物。这段时间她每日都到吠天楼來,多半是因为公主的缘故,当然也是觉得來瞧看华不石训狗颇为开心,却沒想到此举竟会使得城里的老百姓产生这等误会。
    即便是江湖中人不怎么讲究俗世礼仪,但司马如兰毕竟还是未曾出嫁的大小姐,现在流传出如此不堪的流言,实在有损清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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