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等他回来先谈吧,能顺利离掉最好。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吧。”雪雁演过打拐的电视剧,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再过上三十年,不也有家暴打女方都打得跳楼摔高位截瘫了法院都不判离婚的嘛!那还是有视频证据的呢!女人在婚姻里,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弱式方,又是这个年代,想离婚?太难太难了。
    “姐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那犊子藏在哪了?”文强一听雪雁话里的意思,就听出来李立海要回来了,咬着牙问出来,下了狠心,非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不可。
    “没有。但是我觉得,钱还了这么大的事儿,满屯子都知道。债主那边儿也是人尽皆知的,年前到镇上县上办年货的人又多,他能知道也正常。知道债还了,我还挣到钱了,他能不回来吗?呵呵……”按照记忆中对李立海的了解,哪回不是丁雪雁辛辛苦苦的干活,买了粮了,或是卖了什么收成,前脚刚收到钱,后脚他就回来把那钱骗出去的?那消息,灵通着呢。
    要不是为了这个,她还不会还钱还得那么痛快呢!有那债吊着,他说不好十年八年都不敢回家。离婚归根结底得两个人签字,是最快的办法,人不钓回来,怎么离?花点儿钱,能把离婚了,这个代价,她是愿意的。钱没了可以再挣,这年头儿,有脑子,有时间差的穿越福利,挣钱是最简单的事情。
    “哼,行。等他回来滴。”文强咬牙,一切等离了婚再说。
    “回来别给他钱,也别跟他犟,先把婚离了再说。他要是再也动手,你就回家。不行就报警,先关他半个月再说。”丁大哥嘱咐雪雁,想着实在不行,就得动用人脉,先把人关起来,省得他再跑了。
    “我知道的,哥。”雪雁心里挺感动的,还得是血脉至亲,才能这么为她想。
    “初三让文强来接你,直接回家住。他回来,想找你也得去咱家找去。孩子都带回去,开学了送幼儿班去,跟小晴一起,我跟你妈接送,也不耽误你出去挣钱。种地的时候,回来把地种上就行,实在不行,把地卖出去不种了。”丁老爹直接拍板,让回娘家。
    以前家里也不是没接过,也不是没让丁雪雁回娘家住,是她自己不干。死活不在娘家住,还一心护着李立海。这几个月,家里也是看出来雪雁是下了狠心真要离婚了,才能这么安排。
    “行。”雪雁直接应了。
    其实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出去做买卖,孩子肯定得让亲妈帮着看。孙兰英那边只要钱到位,吃喝管够,她肯定没意见。谁都没有亲爹亲妈让人放心。所以,丁老爹一说,雪雁就应了。
    “姐,你能这样,真好。”文强眼圈都红了。
    他姐从小到大,多爽利,多厉害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吃过亏?家里爹妈有办法,最难的时候也没饿着他们三个,她又哪里吃过什么苦?可是自打认识了李立海,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憋屈死他了都。
    以前小时候最困难的那几年,丁老爹在镇上的粮库当主任,光是筛粮食漏下的锣底粮,他们三个就饿不着。别的孩子都饿得皮包骨的时候,他吃得墩实,别人笑话他,给他起外号儿,叫他小猪,他一个人打一群,打不过,都是他姐给他出头的,把领对的两个手指都咬出血了,自己身上让人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是赢了,往后才没人再敢欺负他。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意识要保护他姐。
    可是这几年,他有能力了,能护住他姐了。偏他姐不知道被李立海下了什么蛊,护都不让他护。他心里那个憋屈,别提多闹心了。
    这回可算是好了,他姐的脑子终于回来了。不跟李立海那鳖犊子纠缠,要走正道了。跟着她,还能挣到钱,多好。
    “以前是姐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雪雁就笑,她可不是丁雪雁,死要面子活受罪,道谢也好,道歉也好,她都是张口就来的,一点障碍都没有。
    爷几个交了心,把该说的说了,该交代的交代了。文强跟两个小子疯了半天,孩子也玩累了。太阳都落山了,爷仨才往回走。
    转天就是除夕了,一大早的,做好了玉米糊糊,蒸好了包子。雪雁就叫小风起床。
    “风,起床啦,大舅给你买的鞭,不是要去放吗?快点儿起来。”
    大过年的,哪能不放鞭,昨儿个丁老爹爷仨来的时候,给带了两挂二百响的鞭,其中一挂雪雁给拆来了,拆成了一个一个的,让小风可以一个一个的放着玩儿。给准备了个长点儿的柴火点着,再在墙头上找两个土块,能压住鞭的,用那个压着,离着远远的点。并不危险。谁小时候都是这么玩的。
    小风一听能放鞭,噌一下就起来了。穿上衣服戴上围脖帽子手套就往外跑,放了二十多个才冻得进屋吃饭。雪雁也不管他,只在屋里给准备好热水,先看着小言吃脸,再帮着小雪把脸擦了,喂她吃完奶粉。正好小风回来能洗脸了。回来这几天,天天早晚用热水给俩儿子洗脸敷脸,然后再擦嘎啦油,脸上的皲裂都好得差不多了。
    吃完了早饭,收拾完就抱着小雪,带着小风小言去前院。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两辈老人都在世呢,除夕的团圆饭,李家五个儿子都在呢。老五还没结婚,拖了罗刚的关系,找了个看更的工作,冬天砖瓦厂不能开工,只有油坊干活,机械设备就要有人看着,一个月三十块钱。他就去干这个活儿。一冬天都不在家。过年这天跟另一个人换班,他看后半夜,那人看前半夜。能回来吃个晚饭再走。
    就两间半的小屋子,儿子媳妇都回来了,胡春秀带着四个儿媳妇在厨房忙活年夜饭,男人们都在屋里,找了叶子牌出来,看牌,赢玉米粒儿的。
    家家都过得不富裕,总不能来老人这边儿白吃白喝,往年也都是默认的规矩,一家带一个菜。再怎么着,也得带个肉菜吧。雪雁就拿了半扇排骨。别的她也没有。
    李大嫂今年只拿了一盆子酸菜,得有十来棵。“我今年特意多买了一百棵白菜,就等着今天这顿饺子呢。你们谁拿肉了?妈,咱包酸菜肉馅的吧?雪雁年前不是给你们买了五十斤肉呢吗?”自己拿着素菜来,还一进屋就安排起活来了,连老婆婆都指使上了。消息还很灵通,连雪雁年前带的年货都有啥她都知道。可见那眼睛一天天的,都盯在什么地方呢!
    “哟,大嫂,你这是钻钱眼儿里去啦?大过年的,连顿肉都舍不得出?那钱,攒多少是多啊?”老三媳妇嘴向来利,又是嫂子,半天玩笑半怼的回怼李大嫂,她是拿了一只鸡来的,说话也硬气。
    “攒啥钱啊。就那么几毛从土里扣出来的钱,够干啥的。我兄弟媳妇儿跟我说过,我这个岁数生头胎的,可是有危险的,要到县医院生去,万一要手术啥的,多少钱都不够用的。不得省着点儿花嘛。今年一冬天真是一点儿肉星都没见着。再说了,我这酸菜可是好吃。”李大嫂的理由多着呢。她这抠也是真的抠,不光是对别人抠,对自己也一样儿抠,她说一冬没见过肉星,那还真是的。一个屯住着,谁不知道谁,他们两口子,一年不见肉星都是正常的。年年除夕年夜饺子,九分酸菜一分肉的肉馅饺子,李老大一个人都能吃五十个。
    “大嫂这是怀上了?啥时候的事儿啊?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没说?看你这肚子,还没显怀呢,两个月?”老四媳妇才结婚一年多,正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坐在一边儿打土豆皮儿,一听李大嫂的话,就看她肚子,这大冬天,穿得棉袄棉裤,贼厚实,也看不出身型来,她不像老三媳妇儿,嫁过来时间长,还不太好意思跟大嫂子开玩笑,尽管她也拿了两条大鲤鱼过来,还是没那么硬气,只说肚子的事儿。
    “没有呢,这不是我妈找人给看了,说是年尾的猪,得来年二三月呢。”李大嫂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美滋滋的又把老理由拿出来说,跟那算命的先生是送子观音,说几月怀几月她就真能怀上似的。
    这理由让她说的,跟祥林嫂似的,恨不得见到一个以前说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的人就要说一遍。只等着她怀上金蛋了,打那些人的脸。
    几个弟媳妇都不好说什么了。你再说啥,好像是咒人家怀不上似的,谁得罪那个人去呀。
    “今年包两样儿馅的。一半白菜肉,一半酸菜冻豆腐。”胡春秀向来很知道什么时候当自己是聋子。儿媳妇儿们互怼她从来都是不参与的,只说饺子的事儿。
    年前几天,雪雁天天往前院大米白面肉的送,一辈子没吃过几顿细粮的四个老人,那肚子都受不住,都坏了两三天肚子才好点儿。这么吃了几天,也觉得腻歪,往常就指着年夜吃顿肉饺子,这会儿到是想起素馅来了。
    雪雁前两天包过一顿冻豆腐馅的饺子,是把冻的豆腐切成沫,用油炸了,再拌上酸菜,包出来的饺子一点儿也不比肉馅的差,油多,香着呢!还不腻。给他们送了两盘,都吃着好,年夜饺子就都想这一口。李四公还提前两天在豆腐坊订了一盘豆腐回来冻着。想着儿子们,才又从年前雪雁带回来五十斤肉上割了五斤左右的一块化着,给他们包肉馅的解馋。
    老三老四媳妇儿听了胡春秀的话,都抿着嘴偷笑,觉着是老婆婆看李大嫂只拿了酸菜来,才特意说要包酸菜豆腐馅的饺子收拾大儿媳妇儿。平时雪雁顿顿让小风往前院儿送吃的,只有李大嫂住得近知道,他们两个住在屯子最西边,也是听屯里人讲小话儿的时候听到一星半点的,可没想到是老人们的穷肚子吃好吃的吃坏了才想吃素的。
    第13章
    “二嫂这身儿衣服可真好看,得不少钱吧?”
    做饭的时候,雪雁是穿着深蓝布做的类似于医生袍的那种大褂的,忙活完了,菜也都做好在锅里热着,全家能上手的都围着地桌包饺子的时候,才把那大褂脱了,里面那身儿牛仔裤搭高领红毛衣的造型算是露出来了。老三媳妇儿看着眼热,就问她。
    这也看出来平时妯娌们的关系咋样了,雪雁回来七天了,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家都被搬空了,屯子里平时跟她关系处得好的,在欠债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哪个没有来家串门子过?都知道她没吃的,大家过的也都不富裕,但是你拿几棵葱我拿几头蒜她拿几斤杂粮她给送几个鸡蛋的,也都是人情来往。苏玉梅就更不用说,跟雪雁本来就是闺蜜,两家又是亲戚,罗成都用推车送了两回菜了。当然,雪雁也没白着谁,一个白馒头两个包子也是人情,没有空着手回去的。
    可是自家的亲妯娌,却从来都没有上过门。要说不知道雪雁这身儿打扮,那也是不可能。这几天雪雁恨不能天天往镇上跑,不是去公销社买东西,就是回娘家。来来回回从村口过,哪能看不到。就是人家当没看到而已。这么多天,才有机会见面说上话。
    要么说,一旦家里出了坏名声的子孙,再想娶到好媳妇儿就难了呢!
    李老大跟李大嫂订婚之前,就黄过两个了。一个是李立海被县里当盲流送回来的时候,正好让人家娘家哥哥遇上了,回去一说人家姑娘就不嫁了。那家父母也觉着,出了盲流子的家庭,能是啥正经人家呀。不能坑了自家闺女。就把订婚的东西送回来,算是取消了婚约。
    更一个呢,更尴尬,在订婚宴上,才发现,那姑娘之前跟李立海有些牵扯,还怀过孕。是她父母强势,硬逼着把孩子打了。又找人给介绍的对象。媒人介绍的时候,只说李家有五个儿子,条件一般。也不可能把其他四个儿子都介绍一遍吧。这怪不着人家。才出了这么个纰漏。那家父母当时忍着没说什么,回去过了两个月,随便找了借口就把婚退了。但凡脑子有点儿正事的父母,怎么可能让闺女嫁到李家嘛。
    第三个才找的李大嫂,李大嫂娘家跟李家的名声是不相上下的差。她娘家父母一个神婆一个神汉,一辈子没正经种过几天的地,就好搞那些封神迷信。特殊时期消停了几年之后,政策一松马上又开始折腾。关键是她娘家妈的风评还不太好,以前走村串户的跳大神,跟好几个男的都传出过真真假假的绯闻。据说有一回还被男方的儿子给堵在了柴火堆里。好些人都是有耳闻的。有这么一个名声不好的亲妈,李大嫂姐妹三个想找个好婆家是很难的。实在是没多少挑捡的资格。这才跟李老大凑到了一块儿。
    雪雁嫁给李立海之后,李家的名声还真给洗白了不少。毕竟丁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整个兴隆镇没有不知道的。当初他们俩结婚,几乎震碎了大半个镇子人的下巴,之后就有人议论,说不定李立海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呢。要不然怎么能娶到丁家的闺女?
    借着这个风儿,李老三才顺利的娶上了媳妇。可到了第三个儿子了,李四公和胡香秀哪里还有什么积蓄,儿媳妇都是借债娶回来的。李三媳妇是个得理不饶人,嘴厉害的。娘家条件也不好,家里十一个孩子,八个闺女三个儿子。全靠着卖闺女得来的钱,给儿子娶媳妇。要的彩礼不少。刚结婚头一年盖不起房子,跟着老人住过一年。了解了李家这些个烂事儿之后,第二年天气一暖和,就跟李三儿自己做土坯,盖了房子搬出去了。还是搬到最西头儿,离公婆最远的地方住。之后更是一年也上门不了两回,两口子都快把日子过成死门子了,跟谁都不交往,就一家子关门过日子。
    李四娶媳妇的钱里,一半是花了丁雪雁的。她娘家就在隔壁屯,跟李家离着不到二里地。对李家的事儿那是了如指掌。为啥还同意嫁过来呢?李四是个活跃的,两人小学同学,之后一直没断了联系,背地里好上了。四媳妇娘家父母又都是没啥正事儿的,管不住闺女,也就同意了。
    算下来,几个媳妇,各有各的问题,各有各的毛病。互相看不上,各自有自己处得好的朋友,各过各的日子,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外人面前装得妯娌关系多亲密似的,背后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不是卖衣服得打版嘛,要不然我哪穿得起。这条裤子就是打样子的,穿完卖不出去了,我才穿着。之前那些衣服都没要回来,我也没啥换的呀。”雪雁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提价钱的事儿,老三媳妇儿这么问,那就是想要她的裤子,想让她送一条,凭啥呀,跟你关系又不好。所以就装听不懂。
    “二嫂这几个月是在卖裤子啊?那么挣钱啊?在哪进的货,搁哪卖的呀?有这好路子咋不想着俺们呢?”老三媳妇儿追问,要不来裤子,找个来钱道儿也是好的,满屋子的人这会儿耳朵都竖起来了,都好奇雪雁那钱是怎么挣来的。
    因着雪雁回来之后一直就穿着这么一身儿,跟以前的农村妇女形象大不相同,换了个人似的,又一下子挣了那么些钱,就有心脏的人开始传她那钱来路不是那么光明,说她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能是啥好道儿来的钱?
    “省城光复路不就有批发市场嘛,在那里面批的裤子,走街串巷的卖呗。现在城里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不少,卖的也还行。年前这两个月人多,平均下来一天也能挣上三五块的。那钱哪是挣的呀,那是我哥帮我贷的款,准备年后进货用的。这裤子进价高,好几十块钱一条,特别压本钱。哎,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咱这是在家里说。对外哪敢说是贷的款。”每个城市几乎都有一条叫光复路的街道,省城也有,批发市场就在光复路上。也确实有批发牛仔裤的,四十八一条,卖五十的话,一条能挣两块钱。还不单卖。得给进货的人留点儿活路啊。
    “啊……贷款啊。那你可怎么还呀?”李四媳妇一听是贷款,吓了一跳。三千块钱呢,哪年哪月能还上啊。没本钱了,再想进货都没钱进。来钱道都堵死了,啥时候能还上钱啊?
    其他人也都相信了贷款的说辞,实在是很难想象,干什么能在二个月里挣上三千块钱,除非是抢钱了。要是贷款的话,就说得通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这大过年的,我总不能让人搅的老人也跟着遭心过不好年吧。钱没了再想办法挣呗,不能卖裤子了,看看还能不能有别的成本低的东西卖呗。哎,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天呀,天天在大街上站着,没把我冻死,就算是命大了。挣的是比上班多,可就是太遭罪了。”雪雁非常努力的把困难夸大了说。还把老人推在前面儿,说破天去,在孝道上不能让人说出她的不是来。就是捧也得把李四公和胡香秀给架起来,日后让他们不对自家的孩子好都不行。
    可千万别哪个想跟着她做买卖,真不想带他们。一个比一个抠,嘴一个比一个笨,带不动啊。再说,也没那个情份。
    他们跟苏玉梅可比不了。
    “也是。光遭罪还不说,这买卖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二嫂有兄弟帮衬着,人又利索,能说会道,是挣这份儿钱的料子。俺们这些个老土,也就只能在地里刨食儿了。”李三媳妇儿感慨,她就是有心,也舍不得拿本钱出来。万一进了货卖不出去呢?不是全赔上了。谁能保证啥东西都能卖出去的?还不如守家在地的种点儿粮食,最起码收入稳定。
    其他人显然也是那么想的。都让雪雁说得,觉着自己干不了。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改问起雪雁省城的样子。这家里除了李立海,就再没有进过省城的,到县上的机会都少。可不就对大城市好奇嘛。
    这个话题是安全的,可以聊,雪雁就给他们讲省城里的建筑,公园啦,大学啦,各种娱乐场所,各大厂区啦,还有城里人的生活什么的。散讲呗,反正大人孩子的,都听得很认真。一边手都不停,四百多个饺子,人多手快,天刚黑也就包完了。
    晚上要祭祖,这边叫发纸,带个发字,都抢着早点发,星星出全了就开始行动。再加上李五吃完饭还要回厂子里上班,李家行动的就更快。
    也就是晚上七点多半吧,就开始祭祖。并没有什么大仪式,就是在院子里生一堆火,放着桌子,摆上几样贡品,烧上香,点上酒,再烧上一些黄纸,一家子老小对着火堆三拜九磕完再放上几个鞭炮,有个动静,就完事儿。
    男人们在院子里发纸,女人们在屋子里煮饺子。发完纸进屋吃饭,就是年夜饭了。
    一家填一个菜,再加上有年前雪雁带回来的年货,今年李家的年夜饭,那是相当的丰盛。八个菜,有荤有素,两样饺子,同样有荤有素。很有几分样子。炕上一桌,地上一桌,老人孩子的凑到一起,吃得都挺高兴。
    没有一个人那么没眼色的在这时候提李立海来破坏气氛,全都当他不存在。
    雪雁喂完了小雪,给小风小言把饺子盛到饭里,照看着他们吃完了饭。自己才拿起碗,吃了两个素饺子。
    就听到开门声,人没进屋呢,声先到了。“x你妈的丁雪雁,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李立海回来了……
    第14章
    “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叫李立海……”
    李立海的动作太突然了,满屋子的人,包括雪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进屋前就把腰带解下来了,进屋看到雪雁直接就上手抽。
    雪雁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下已经落到身上了。那腰带头上带着一个卡扣眼的钢针,腰带甩身上的时候,那钢针划到了脖子上,一阵刺痛。
    李立海动作相当的熟练了,第一下打完,接着来第二下。
    第一次没反应过来,第二下雪雁还能不知道躲嘛。侧身是没有用的,那是皮带,她就下蹲,顺手就把手里的碗筷往李立海的脸上扔。那碗里还有酱油和咬了一口的饺子呢。扔不扔对地方不知道,只顾着低头躲皮带了。
    雪雁这一蹲下,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丁大嫂可是遭了殃,直接抽到她身上去了,她个子又矮,抽雪雁肩膀的高度,抽她就已经在头上了。李立海又是下了死力气,一下就把她抽晕过去了,直挺挺的往地上倒。
    就这,李立海都没停手,接着往雪雁身上招呼。
    其他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把手里拿着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扔,都挤过来拉架。
    雪雁被挤得倒在地上,撞到了炕沿上。虽然都拦着,李立海那皮带还是带到了她胳膊上。
    反击是下意识的,脑子都来不及反应,就顺手在炕沿上一划拉,胡春秀平时做活儿的笸箩就放在炕头上,里面有剪子。她这么一划拉,就摸到剪子,拿起来就往李立海身上刺。也是赶巧,他抬手抽皮带的时候,把衣服带起来露了腰,这时候的棉袄都不宽松,带上去就卡住了,腰上只有系在裤子里的秋衣一层遮挡。那可挡不住剪刀。
    雪雁这一下子下去,剪刀就插肋骨上了。血顺着剪刀流出来,衣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李家的电灯是十五瓦的,亮度并不好,也就是看个模糊的人影。可剪刀都卡在肋骨上了,李立海穿得又是灰色的秋衣,还能看得很清楚秋衣被血染成深色的一大滩。
    “啊……杀人啦……”李四媳妇是弟妹,又顶着大肚子,没往前凑,在人缝里看到剪刀,就喊开了。本来就八个多月的肚子,这么个激动法儿,能不惊动肚子里的孩子吗?喊完就捧着肚子喊疼。
    李四又回头顾她。李老大也顾着自己媳妇,一声一声的喊李大嫂,喊不醒,就红着眼框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立海,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
    李奶奶早被这阵仗吓得背过气去了,李爷爷顾不上她,岁数大了也上不了前儿拉架,坐在炕上,一下一下的使出浑身的力气拍桌子。一边拍一边骂,不肖子孙。
    李四公拿着炕上的扫炕笤帚打李立海,嘴上骂骂咧咧,爹娘祖宗的骂,李三从后面抱着他二哥,看着血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媳妇儿本来是要扶雪雁的,被雪雁彪悍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转头过去看李大嫂。
    小风小言还有老三家的小庆,吓得在炕上哇哇的哭,小雪本来都睡着了,被吵起来也跟着哭。
    胡香秀在炕上把三个大点儿的孩子都护在怀里,一边儿安抚着孩子别怕别怕,一边儿喊李五,“老五,快去喊人。喊你叔,你大爷,套车,送卫生所啊。去你大姨家,喊你大哥去。快点儿跑。”她算是这屋子里最冷静的一个了。还知道调度安排人,其他人早都麻爪了,可没她这份冷静。
    雪雁扎出去那一下是用了全力的,扎了,有些脱力。再加上屋子里乱做一团,本来空间就小,她在地上,又是被挤,还不知道被谁的脚绊了两下。脖子上感觉粘乎乎的,拿手一摸,一手的血。是被腰带头钢针刮的那一下把脖子划破了流的血,她顺手就把血摸在了脸上。
    李立海被扎了一下,也老实了。不敢再得瑟,瘫在老三的怀里,等着送他去医院。李四公的笤帚只打了一下,看到那一身的血,也不敢再打,愣了一会儿,看老三要去拔剪,赶紧阻止:“不能拔,别动它,到医院再说。”
    说完了,抹了一把脸就往院外走,去套自家的马车。
    这年头儿汽车不方便,满屯子连一辆手扶拖拉机都没有。李大嫂晕着不醒,四媳妇儿捧着肚子喊疼,李立海又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雪雁一头一脸的血,老太太又死过去了。这么些伤员,一辆马车哪够用的。
    其它人都有人顾着,反倒雪雁坐在地上没人管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拿着被子把小雪包上,又找到小风小言的棉鞋,去胡香秀怀里拉扯孩子给穿鞋。
    “雪雁,你要干啥?孩子留给我,你跟着上医院看伤去。”胡香秀的声音都是抖的,把孩子又往怀里紧了紧,不让雪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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