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摇头:“且不说这几年我也并未在京,说什么照拂冬郎,反倒是冬郎对我家的混小子多有提点,哪里当得起你的谢,更何况,妹妹如今的身份品级可是在我之上,我可受不得妹妹这礼。”
    身份?品阶?皎娘微愣。
    叶氏见她还迷糊着呢不禁道:“刚不是说了,五年前惊鸿把你的牌位迎进侯府,你便是侯府的大娘子,惊鸿特意上了请婚的折子,虽说如今惊鸿尚未承爵,你这大娘子叶氏有品阶的,这些你日后慢慢就明白了了。”
    该说的都说了,叶氏也不好再留,便起身告辞,出了别院,上了马车周婆子方低声道:“那位小爷当真生的好,老奴瞧那眉眼跟小侯爷得有八分像呢 ,怎么得小侯爷竟看不出,巴巴的跑去咱们府上烦恼些有的没的。”
    叶氏笑道:“这便是当事者迷吧,咱们外人一瞧那孩子就知道是惊鸿的,可他自己却瞧不出,或许他不敢想,也没敢底细瞧。”
    周婆子忍不住道:“小侯爷这样的性子,也又不敢的事,奴才听着都稀罕。”
    叶氏:“稀罕什么,你也不想想自燕州府遇到皎娘,他做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荒唐事,可见用情极深,这又心心念念的想了五年,忽的失而复得,患得患失方寸大乱也不稀奇。”
    周婆子道:“要说起来咱们这位玉娘子当真是个有大福的,且不说当年那样一场大火中,得了活命,虽被劫走瞧气色身子都将养的极好,想是过得不差,最要紧还生了儿子,这可真是因祸得福。”
    叶氏自然知道周婆子的意思,惊鸿是侯府嫡脉独枝儿,就算他对皎娘一片痴情,无意纳妾,若无子嗣,也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当初在燕州的时候,自己的顾虑,皎娘若果真不能生子,她跟惊鸿便绝无可能有结果,谁能想到一场大火,皎娘被掳却因祸得福,不禁将养好了身子,还产下了子嗣,如此侯府有了香火传承,老太君跟娘娘哪儿有了交代,也就不会难为皎娘了,毕竟皎娘进入了京,便是侯府的媳妇,若娘娘跟老太君有意为难,总有惊鸿护着,这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惊鸿怎么未回那别院,这倒让叶氏颇为意外,毕竟昨儿瞧着惊鸿的脸色似是想明白了,既然想明白了,怎不去别院寻他的心尖子去。
    这个疑惑,叶氏一回府便知道了缘由,进了府门,管家便匆忙来报说老爷回来了,正在后宅等着夫人说话呢。
    叶氏一怔,心道,这可新鲜,自打老爷入京升任礼部,比在燕州当知府的时候还忙,加之如今北国使节来京,他这个礼部侍郎就更忙了,恨不能天天长在礼部衙门里,便他们夫妻也常常数日见不得面,如今这才不到晌午,怎么就回府了,还直接去了后宅等自己。
    莫非,子瑜闯了什么祸事,想到此,心中一惊,忙快步进了后宅,往自己院里行去。
    大约等了些时候,周青臣一见妻子,立马就道:“你怎也不劝劝你那表弟,让他这般胡来。”
    叶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道:“是惊鸿,他怎了?”
    周青臣哼了一声:“他今日上朝了。”
    叶氏笑了:“老爷可真是,他虽不再朝中任职,却也是有品阶的,上朝有什么稀罕的。”
    周青臣:“上朝是不稀罕,可他奏请册封世子,岂不是胡闹。”
    叶氏终是听明白了,倒不禁有些佩服自己这表弟了,当真是个痴情种,昨儿还因为皎娘身边多了个孩子郁闷呢,今儿一早就上奏要封世子,这是摆明了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啊,以后就打算守着皎娘一个过了,为了避免皇上娘娘逼他纳妾,干脆先弄个世子出来堵嘴。
    想明白这些,叶氏又觉好笑,这男人要是动了情倒真是比女子还糊涂,他这折子一递倒痛快了,就不想想,皇上能应他吗,这可是干系侯府宗庙传承的大事,岂能他说封个世子就封个世子的。
    周青臣见叶氏隐有笑意,不禁道:“今儿当着满朝文武皇上气的,差点儿把那折子直接丢到惊鸿脸上,侯府世子是随便抱养个孩子就能封的吗,更何况,还不知那孩子具体来历,他如此胡来,你倒还笑得出来。”
    叶氏:“老爷莫急,此事本不是什么大事。”
    周青臣并不言语只是蹙眉看她,不知叶氏此话何意,干系宗庙还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叶氏道:“这件事老爷莫理会了,到底是侯府家事,想来娘娘跟老太君哪儿自有应对。”
    周青臣:“今儿皇上可气的不轻,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说着一拍桌子愤愤的道:“我就不明白惊鸿倒是怎么想的,他不是对那玉娘子念念不忘吗,怎么一下又瞧上了北国的女子,还是个带着孩子的,他自己要当便宜爹也就算了,还要册封世子,简直疯了,疯了”
    叶氏见丈夫气的脸都涨红了,忙端了茶给他道:“老爷莫动气,您也不想想纵然惊鸿性子霸道些,可除了皎娘之外,何曾瞧过旁的女子一眼,又为何这般急不可待的就应了跟北国的和亲,自然是那摄政王手里有让他着紧的人,想来皇上娘娘也是知道并默许的,不然这样两国和亲的大事,怎会如此匆促。”
    周青臣略一想便明白了不禁道:“你是说那北国的女子就是玉……”说着顿住话头,半晌方又道:“若那女子就是皎娘,那孩子难道是……”
    叶氏点头:“我今儿去别院见着那孩子了,生的跟惊鸿有□□分像。”说着不觉唏嘘:“虽是造化弄人,到底他们一家子破镜重圆也算因祸得福吧,我也能少些愧疚。”
    第198章 母子初入宫
    却说皎娘待叶氏走了之后, 愣了好半晌,心中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冬郎终究金榜题名, 状元及第, 为玉家光耀了门庭,以他的才学往后必会前程似锦,一展抱负, 自己也该放心了,忧的是自己,这五年后又活了回来,且不说自己怎么面对梁惊鸿, 就说寿儿哪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自出生寿儿就认定了南楼月是爹爹,忽然又冒出来一个, 算怎么回事呢, 五年前那些恩怨如何能跟个小孩子说。
    皎娘这儿正发愁呢, 李顺儿蹬蹬的跑了进来, 躬身道:“大娘子, 宫里的刘公公来了,皇后娘娘召您跟小公子进宫。”
    皎娘脸色一白,李顺儿见她神色不对,忙道:“大娘子不必忧虑, 皇后娘娘虽贵为国母却极慈和。”
    皎娘心知到了如今, 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避不过的,便点头道:“既如此, 那就去吧, 不过我一个寒门出身的妇人不知宫中规矩, 只怕行差踏错了,娘娘怪罪。”
    李顺儿道:“这个大娘子倒不用担心,奴才刚去玉佛寺接了韩妈妈回来,韩妈妈是侯府老人,有她跟着大娘子,断不会出错。”
    皎娘不觉一喜:“韩妈妈在哪儿? ”
    话音刚落,韩妈妈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数个婆子,人人手里一个托盘,像是衣饰之物,韩妈妈进来便要跪下磕头,皎娘忙几步上前搀住了她:“您这是做什么,当年在燕州府劳您老照顾,汤药茶食莫不精心,当年皎娘便当您老是家中的长辈,哪里能受您的礼。”
    韩妈妈听她这话心中一暖,在燕州的日子虽不长,可自己跟皎娘投了缘,平日里处的格外亲近,真没拿她当外人,也正因如此,当年那样的大火之后,韩妈妈一直在玉佛寺里诵经念佛,寄望佛祖能庇佑皎娘平安,果真佛祖显灵,她真好好的活回来了。
    韩妈妈忍不住抬头去瞧皎娘,见她眉眼如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佛祖当真显灵了,大娘子当真好生生的。
    皎娘心中酸涩,眼角潮润哽咽着点点头道:“劳您老惦记是皎娘的不是。”
    韩妈妈:“大娘子好就好,好就好。”
    李顺儿生怕两人一说起话来,就没个完忙道:“韩妈妈,刘公公还在外头候着呢。”
    韩妈妈这才想起正事来,忙让那些婆子上前,亲自侍奉着给皎娘更衣,一边帮她更衣一边细细把宫里的规矩说与她听,皎娘暗暗记在心上,皎娘出身寒门,家里往上倒几辈子都没有当官的,故此对于这些官服品阶并不知晓,只是觉得这身衣裳穿在身上颇为繁杂,竟是一层又一层,她都记不得穿了几层。
    耳边听着韩妈妈低声安慰她:“宫里虽说规矩大,可咱们皇后娘娘却是个好性子,当年未嫁的时候,最疼的便是六爷,便瞧在六爷的面子上,想也不会难为大娘子,更何况还有咱们小公子呢。”
    提到寿儿皎娘倒未想到这孩子竟是个不认生的,也或许孩子最知谁疼他对他好,故此进来不一会儿便跟韩妈妈熟络起来,小嘴又甜,一口一个韩婆婆,韩婆婆叫的别提多亲了,把韩妈妈稀罕的不行,皎娘在旁边瞧着也欢喜。
    收拾妥当,出了别院,一辆马车停在二门外,后面有护卫跟随,车旁站了一个白面无须的内侍,瞧年纪也就二十上下,噙着恭谨的笑意,微微躬身:“奴才刘住儿给大娘子请安。”
    皎娘心知这些内侍虽是奴才却连大臣都不敢怠慢,忙道:“刘公公客气了。”
    见过礼,刘住儿略抬头瞄了这位一眼,不是他没规矩,是实在心里好奇,自然小侯爷闹得这场事,自己在万岁爷跟前儿当差自是一清二楚,故此深知这两国和亲的内幕,便是这位,这事儿便自己知道底细,都觉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天下间真有死了五年又活过来的人呢。
    可就真活了,自五年前小侯爷闹了一场执意娶了灵牌进府,这位玉娘子的大名可就传开了,毕竟能让风流倜傥对美色一贯不假辞色的小侯爷痴情至此,那得是什么样的仙女啊,尤其这位可还是状元郎的亲姐姐呢,这这曲里拐弯的故事简直比那戏本子上唱的还精彩,也正因此,刘住才抢了这个差事,就是想赶着前头来瞧瞧这位玉娘子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一瞧倒有些出乎意料,这位玉娘子美是美,可要说倾国倾城就有些夸张了,不过却独有一股子别的女子没有的娇柔之美,要说娇柔的美人宫里也不少见,可若找出一位跟着玉娘子一样浑然天成不造作可就难了,所以说,这位玉娘子胜的不是容貌而是这股子天生的娇柔的韵味,活脱脱一个病西施,这男人都稀罕这种美人,也难怪小侯爷这么难舍难忘的了。
    感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刘柱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下意识往下瞧,正对上寿儿那双好奇的眸子,这对乌黑发亮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让他觉得格外熟悉,再瞧眉眼,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号的小侯爷,刘柱儿顿时有些懵圈,心道不说是抱养的吗,怎么长得跟小侯爷这么像呢,莫非是刻意寻的,不能啊,往哪儿去找这么像的呢,小侯爷那张俊脸可不是随便大街上就能找着的。
    大约是从未见过内侍,寿儿瞧着稀罕,故此眼睛直溜溜盯着刘柱儿瞧,瞧得刘柱儿一阵阵紧张,他可亲眼见过小侯爷七八岁时什么样儿,那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别说宫里的太监了,龙子凤孙招惹了一眼照揍不误,虽说这位小祖宗还长到七八岁,可这盯着自己的目光,刘柱儿深觉不妙。
    想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躬身道:“奴才刘柱儿见过小公子。”
    寿儿看了看他,想起娘亲刚说的话,便也道:“刘公公客气了。”他这句大人话一出口,引得周围人都忍不住想笑,却碍于刘柱儿只得憋了回去。
    刘柱儿可不敢惹这小祖宗,忙道:“请大娘子跟小公子上车吧,娘娘哪儿还等着呢。”
    即便有韩妈妈安慰,皎娘心中也不免忐忑,尤其跟着刘公公沿着宫道进去,那一进进巍峨庄严的殿宇,让她大气都不敢出,却一低头见寿儿却并无惧意,仿似对这皇宫还很是好奇,不时的往两边瞧瞧,有一搭无一搭的问刘柱儿,这边是什么殿,那边是干什么的。
    这位刘公公倒是个好脾气的,只寿儿问的都答的事无巨细,甚至还主动给寿儿介绍,有寿儿这小家伙,皎娘心里倒安稳了,不免感叹,自己竟然还不如个小孩子,也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吧。
    此时坤宁宫中不止皇后娘娘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封君,不是侯府的老太君又是哪个,老太君是得了信匆忙进宫来寻皇后娘娘讨主意,万不能小六儿把这事儿做成了,五年前依着他是没法子,可这子嗣传承的大事,却由不得他胡来。
    皇后生怕老太君气出个好歹来,忙劝道:“您老放心,皇上也说了,旁的事能由着小六儿,这件事断不会应他,只是小六儿性子您老也知道,认准了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老太君叹了口气,手里拐杖在地上戳了几下道:“真是不知哪辈子修下这么个不省心的孽障,先头还怕他眼高于顶,不好寻个合他心意的,哪知竟瞧上了个二嫁的妇人,人死了还丢不下,非要娶灵牌进门,不应吧,他当时那样儿,瞧着叫人心疼,想来当年就不该应他,也便没有如今的麻烦了。”
    皇后娘娘道:“或许那皎娘便是小六命里该应的劫数吧,怎么也躲不开的。”
    老太君又叹了口气:“那娘娘可有计量?”
    皇后:“我招了那皎娘母子入宫,算着时间也该到了,五年前既允了小六儿,今日她便是咱们侯府的媳妇,既是侯府的媳妇便该知道,承继祖庙乃是家族大事,不可混淆了嫡亲血脉。”
    老太君摇头:“她寒门小户,哪懂得这些道理?”
    皇后:“祖母可莫忘了,玉家虽是寒门小户,却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这样的人家教养的女儿怎会不明道理。”
    皇后娘娘不提还罢一提状元郎,老太君更有些气,哼了一声道:“这状元郎更是个没心少肺的,也不想想若没有小六儿暗里帮扶,就凭他一个寒门子弟能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上站稳当吗,他倒好不心存感谢也就罢了,还处处与小六儿为难,我倒不明白,小六儿那样霸道的性子怎么就忍下了这口气。”
    皇后道:“这个您老真瞧不明白啊。”
    老太君又长长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明白,不就是念着他姐姐的情份吗,小六儿倒是个痴情的,可也得人家领情啊,你说就算当年被北国的人带走了,可听说她在姑苏安稳的待了五年,要心里真有小六儿,递个信还不容易,小六儿怎么找去的南边,还不就是凭的一方帕子吗。”
    皇后道:“我知道祖母是心疼小六儿,可当年在燕州的事,的确是小六儿不对在先,使了多少手段对人家又诓又骗又胁迫的,不瞒您老,当时听了叶氏的话,我恨得慌,这强抢民妇的混账事都干得出来,岂非无法无天了,你老想想要是个想攀高枝的,哪里还用费这么大力气,只怕小六儿招招手就成了,正因小六儿用了这么些手段,才说明这位是难得的正经人,人家根本没想攀附权贵,要不是碰上小六儿这个魔星,人家许还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呢。”
    第199章 过来祖母瞧瞧
    老太君:“便是先前有些不妥当, 不也进了门吗,若不是为了小六,那样一个二嫁的妇人, 如何能进咱们侯府的宅门, 慢说当日他还未中状元,便是中了,凭他玉家那样的门第跟咱们侯府也搭不上。”
    皇后娘娘深知老太君心结, 说到底还是怕侯府无后,偏又拿小六儿没辙,才把满腹的怨气都搁在了玉氏姐弟身上,这件事劝也劝不得, 为今之计只得先见见这皎娘母子再做道理。
    这边儿正说着,外头女官进来回禀说人到了,是, 那女官略顿了顿方又道:“是韩妈妈跟着来的。”
    韩妈妈?老太君倒是一愣不禁道:“她不是在玉佛寺里将养身子吗, 怎么下山了。”
    皇后娘娘道:“祖母, 韩妈妈可是您跟前儿伺候过的, 什么性子您老最是清楚, 赶在这时候下山跟过来,您老难道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老太君哼了一声道:“自燕州回来她就跟丢了魂儿一般,加之受了寒气身子又不好,我才答应她去玉佛寺将养, 还想着过几日去山上瞧瞧她的, 谁知她倒自己先下来了,如今我倒愈发佩服咱们这位大娘子了, 还没进府呢, 人心却都拿捏住了, 当真好本事。”
    皇后娘娘见老人家竟跟个小孩子一般耍脾气不禁有些好笑,心道,这么瞧着小六儿那性子说不得是随了老太君也未可知。
    老太君见皇后瞧着自己,咳嗽了一声道:“你放心,我老婆子多大年纪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跟孙子辈儿计较,只她明白事理,我也不与她为难。
    皇后娘娘这才放了心,遣了身边的叶嬷嬷出去,韩妈妈远远瞧见是叶嬷嬷出来不妨唬了一跳,忙低声在皎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皎娘方知这位叶嬷嬷大有来头,她不是宫里的嬷嬷,原是皇后娘娘生母叶氏夫人娘家带过来的丫头,后又奶了皇后娘娘,娘娘正位东宫,她舍不下便跟着进了宫,这么多年一直在皇后跟前儿,是这坤宁宫头一等的体面嬷嬷。
    故此皇后娘娘让这位嬷嬷迎出来,可见召自己进宫并非为难,若不然以她皇后的尊位,完全可以给自己个下马威,就算知道梁惊鸿娶了自己的牌位,皎娘也未觉着自己就真是侯府的大娘子了,尤其自己出身微寒,莫说自己曾嫁过一次,便是未嫁之身,玉家这样的寒门小户也绝攀不上高高在上的侯府,更不要说被皇后娘娘召见了。
    既知道人家不是为难自己,又何必战战兢兢的草木皆兵,倒愈发显得小家子气,想到此,皎娘定了定神,待那位叶嬷嬷过来。
    这位叶嬷嬷虽有体面却并不托大,一见皎娘便行了福礼:“老奴给大娘子见礼。”皎娘微微侧身避过道:“嬷嬷多礼了。”
    叶嬷嬷见过礼,看向一旁的韩妈妈倒是笑了:“听闻你这老东西去山上念佛去了,我跟娘娘说你这说不得是悟了要修神仙呢,怎么又下来了。”
    韩妈妈笑道:“你也就别取笑我了,我这肉身凡体的修什么神仙啊,就是稀罕那玉佛寺清净罢了。”正寒暄着,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道:“寺庙里不都是和尚吗,怎么婆婆也去寺庙里住了。”
    叶嬷嬷是什么人,刚远远就瞧见了这边的皎娘牵着个孩子,只不过她心知老太君跟皇后娘娘愁着的就是这孩子,虽说是抱养的记在了这位玉娘子名下,到底不是侯府正根儿的小爷,故此她对皎娘恭敬,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却有些为难,恭敬不是,又不能失礼,故此只能装作未瞧见,也没敢仔细打量,毕竟这孩子的身份有些尴尬。
    以叶嬷嬷的经验,这么大的孩子,莫说他一直在姑苏待着,没见过什么世面,便是京里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公子们,头一回进宫也莫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毕竟这里是皇宫,自来便带着一股子威压气场,要说胆大的也不是没有,可着南楚就一个,那就是小侯爷。
    故此,这忽然又有个胆大的,叶嬷嬷忍不住低头看去,目光落在皎娘牵着的孩子脸上,猛然一阵恍惚,这孩,孩子,活脱脱就是小侯爷啊。
    恍惚了好一会儿方道:“这,这位小公子是……”说出来却想起,这孩子的身份尴尬不好称呼。
    韩妈妈给她解围道:“老太君可也在宫里吗?”
    叶嬷嬷方回神点点头道 :“正跟皇后娘娘说话呢,大娘子,小公子快跟老奴进去吧,娘娘可等好一会儿了。”
    皎娘:“劳动嬷嬷费心了。”一行人跟着往殿内行去。
    叶嬷嬷的目光忍不住瞄向这娘俩,这位玉娘子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原想着小侯爷那样眼高于顶的,这么痴心想着的人儿,怎么也得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啊,不想却是个清丽佳人,不过这股子娇柔倒真是惹人怜爱,莫说小侯爷那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就是自己一瞧见她都有些不舍得难为她,说话的声儿都下意识小了些。
    这么个娇柔清丽的美人,像是碰一碰就要坏了似的,偏生她手里的孩子却是个虎头虎脑的极结实的,且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认生,那双乌黑好看的眸子一转灵气就溢了出来,跟小侯爷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只一眼,叶嬷嬷便知这孩子必是小侯爷的骨肉无疑,莫说眉眼相似,就这通身胆大包天的劲头儿,一看就是侯府血脉。
    见了这孩子之后,叶嬷嬷倒是松了口气,她可是知道皇后娘娘为了小侯爷请封世子的事,愁成什么样了,发愁还没对策,无奈之下才召了这娘俩进宫,是想着晓之以情动之以义,想让这位去劝劝小侯爷,毕竟小侯爷那性子,天下间大约只有这位玉娘子能劝的动了,毕竟追根溯源,这一切皆因小侯爷对这位的一往情深所致,便这位当真不能生养,小侯爷又执意不纳妾,为了侯府嫡脉的传承,过继一个也得是梁家人,嫡脉单传,旁支可是子弟茂盛。
    只不过,这终究是最后没法子的法子,但能有希望,皇后娘娘跟老太君自然希望小侯爷亲生一个,名正言顺,省却了诸多麻烦,于这位大娘子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孩子过继了也是记在她的名下,以她为嫡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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